观景
找到文学的永恒，然后写诗歌的现代化，首先需要意象的叙事。
作为现代的意象，唯一途径在现代的人，包括经历史蜕变才得以诞生的、历史但依旧是现代的人。
1
湛蓝天气，
二三座高楼，
在一张航拍的照片上看见，
清晰入目。
听不到，
是高楼内多少喧嚣，
看得见，
数不尽窗户几何排列。
有这样晴朗的日子，
那地方曾经路过，
今日相同的，
仅仅地址的门牌号。
故事不再为我所知，
但看见光亮的外表如镜面，
那日日夜夜映衬着的，
还是同一片星空。
2
好久不见，
白色的世界是雪花，
一夜醒来，
仿佛不知身在何处。
远处薄雾，
只在清晨时分罩着，
一眼望去，
影影约约、如梦如幻。
只把头低下，
那颜色才不纯粹，
最突兀显眼的，
心底里觉得也最是肮脏。
单一的颜色束缚不了，
莫非执拗地以为，
可将所有嘲弄判断的，
不是现实的这一天。
3
初春乍寒的日子，
枝上花含苞待开，
眼中一点绯红，
却认不得桃花、梅花。
知晓某日某时，
在绝不引人注目的时候，
它总要开放，
不带一丝香甜。
我是看不见了，
也没有理由重来，
尚且分不清名类的花儿，
我却不是你这般运命。
且把今日的样貌铭记，
不带着其他杂碎，
在那一点的绯红下，
可以想象会有一片的红海。
4
冰天雪地，
在最寒冷寂静的夜晚，
背后是没有灯火的城市，
前方是毫无生机的土地。
一辆骡车，
驾车是一人，
坐车是一人，
碾过时间，断流。
鞭子在挥舞，
抽下力气却不大，
骡子太瘦太矮，
会倒下、会不起。
但还要不停，
笔直没有一点弯路，
截留是融进黑夜无影无踪，
念想是种下萌芽前赴后继。
5
虚空的音符，
分不清那愉悦，
辨不明这柔板，
看不见它有序。
知晓手中写下，
只用倾听，
乐章毕竟华丽，
在无形中奏响。
难道有什么意义，
毕竟不会再改，
凝聚的是副面具？
编织的是个面谱？
可别用身边故事，
丰满的莫不如虚空，
真实的欺骗，
湮灭所有指尖的墨迹。
6
零点的夜，
在家的阳台，
三个人，
只就台阶坐着。
前方路灯几盏，
昏黄颜色，
却是太远，
闪烁些许刺目。
但有车辆太多，
川流一线，
不闻喇叭声响，
这片天地也太静。
年长者站起，
遥指前方吟道：“
车如流水马如龙，
花月正春风。”
7
黄旧的窗纸，
映着灯火如豆，
人影半身，
还有一根竹笔。
有作为的，
写下功绩一二，
过错一二，
总能找到是非。
听见外边，
风吹又雨打，
做或不做，
总会有个结果。
但只为自己，
但只为立场，
但只为理想，
这纸终究看不透字迹。
8
飘落下的叶，
绿中泛着一丝枯黄，
在没有雨的日子，
在春天。
只看见它凌空模样，
不带半点暮气，
假如会说话，
也是昂扬的潇洒。
从初生嫩芽，
秋冬季节的寒冷，
孕育了新生，
最后反被暖风熏倒。
倒便倒吧，
本就平安的岁月，
难道差这一片平安的伪装，
顺势成了坠落。
9
雪地里一支奔跑的队伍，
不敢呼喊他们名字，
怕惊醒英灵的安眠，
怎能不痛。
异国没有将他们哺育，
却是在这流淌血汗，
寒冷不会因此变暖，
征途不会因此缩短。
伟大的荣誉被拥有，
有谁在意？
没有人追逐皇冠的假梦，
志愿来去，万岁。
苦难，
胜利，
怀念，
明志。
10
一点又一点，
萤火的微光，
怎么时有无，
难道分昼夜？
是这虫儿本性，
却非什么外因，
也未内生感慨，
曾太息或吟诵。
在草地静谧成群，
在河谷栖伏连片，
绵延望不见头尾，
明暗呼吸般同步。
谁呼喊伟力，
只俯瞰旁观，
插不入队伍，
它们天真然。
11
排列的课桌椅，
晚霞的背影，
没有流散褪色，
看见也闻到。
时间迟迟，
放下清扫的工作，
擦擦额头细汗，
我来关上教室的门。
剩下路还要走，
在折线楼梯抬头低头，
楼梯不带半点弧线的温柔，
背影不留半声言语。
日子也拘束自由，
书山题海嗅不出香味，
只在走后的世界，
可爱融畅同样心境。
12
哪里二胡在声响，
看不见坐下的人，
满目尽是立着，
沉默也无语。
辨不清方向，
拉弦似乎不是一个，
可音色上分辨，
分明是独奏。
空气着实窒息，
高绝的演绎本不为表达明亮，
于是周围在酝酿，
沉湎步入绝对的寂静。
恐怕已然受不了了，
推推搡搡走出来，
原来已经死了，
眼前只有三个音箱。
13
雨就这样下着，
以为它要停，
偏偏不止，
反而越发倾盆大起来。
想来意境还是美丽，
有种酣畅淋漓，
但又觉得要停了，
急迫感觉和雨一起狂飙。
突破限制，
念想已经凶险，
现实已经灾祸，
那双手动起来。
也许刹那的优雅，
同样刹那的悲剧，
只会记下痛苦，
也要将自己表现欢乐。
14
千人的大合唱，
没有一个衣冠楚楚，
没有一个小棒指挥，
没有一个旋律。
便来声大吼就开始，
手上拿出了自己的谱子，
笔画已然写下，
创作也不是一个几个。
还会是谁追求抽象的美感，
协调总要合拍一致，
不曾想那空间伟大的包容，
纳尽所有现象的追求。
金声玉振难掩呢喃轻唱，
那响亮总在心中辉煌，
然后自我的感染吧，
除了我没有一个洗脑的复读机器。
15
古堡今日晴朗，
清风吹绿叶，
名为古堡的地方没有一座城堡，
绿叶下面才知是暖阳。
记得他们名字然后少有言语，
太多的论战污杂不纯，
也在今日问说是世界，
还是国家？
后面的孩子总在嚷嚷，
谁都爱扮演他们模样，
因为新生被垂爱，
填满自己的虚无。
恋旧着一片光明土地，
还要有更多更多，
哲思总要有个王，
践阼难免孤寡。
16
离开的日子，
没有了消息，
就这样走来，
几时再回去。
路两旁杂草丛生，
没办法帮你解渴。
路中央灌木一排，
没办法帮你解渴。
远山苍翠，
没办法帮你解渴。
天蓝云白，
没办法帮你解渴。
摸索布包只有衣被，
没办法帮你解渴。
全身都湿透了汗液，
没办法帮你解渴。
17
不会再想过去的日子，
过去还有过去，
没有坐标的一刻钟，
放在哪里都适用。
脚下的青石板，
长起薄薄一层绿苔，
依稀水珠砸下，
难辨伤痛某时某处。
难受也怪罪这记忆，
分不清其实混沌，
尖如刺中一般，
刺在坐标定义的术数。
开门是我的房屋，
迎宾请他走入，
筛下哪来的什么怪人，
问我空间几度。
18
天堂的想象，
太空的浪漫，
都在谢顶的头上，
无言的笔下。
还有一种舞姿的步伐，
是形体神明。
月球漫步便是舞台中央，
夺舍去五感。
会有痴迷呼喊，
一波连着一波，
灯光闪烁之间，
恍惚本就是个异域世界。
所以哪有无端的萌芽，
编织谎言甘心堕入，
时间长久，
也就成了一种独特。
19-1
我本以为，
这酒是极辛辣难饮的东西，
就像他这个人，
孤傲、难以接近。
有时误会了，
盛在杯中当做了水，
猛灌入喉咙，
是瞬间的脸红、欲呕。
昏胀的头脑，
只能想起微醺的他，
低头或抬头总吟哦着那句，
零落栖迟一杯酒。
从此以后，
哪怕依旧不碰杯中物，
但凡心中难当，
想起的也就只有这一声。
19-2
话语还是太丧气，
这人也透着一股绝望，
于是终究不再来往，
只是远远打听。
忘却吧，
那仿佛被呛入鼻腔的辛辣。
从现在开始，
仔仔细细喝上每一杯水。
不应该刚沸时，
那般的滚烫；
不应该冰冷到，
不停刺激着胃囊。
我要喝上一杯接着一杯，
必要在这已是微凉的冬日里，
永远恰到好处，
一口接着一口。
20
玩着一个游戏，
我和谁和谁，
攻略是大难题，
但已经找到窍门。
世界的美丽，
在手上搭建，
世界的定格，
在欢声笑语中冷清。
寂静啊，寂静，
全都翻动起来，
搬家了以后，
还有一块灰尘的记忆体。
慢慢载入、载入，
宽广的屏幕只给一个
小小的窗口，
我仿佛看见自己年轻的父亲。
21
呼喊了上帝，
但不在此时此刻，
狂怒充斥心胸，
发泄总会找到一个对象。
威权的不是你，
可笑又贪婪，
古老者终将回归，
取代、然后发自心胸的唯一。
颤抖着呼声病态，
陶醉还是甘之如饴，
不愿回去的，
反是这呼喊的上帝。
异乎人哉，
感而化之，
皆虚且妄，
如此实真。
22-1
送走今日上班的父亲，
开一小时车程来到公墓，
交警已经三三两两站满，
买上三盆菊花，一盆十八。
遇见父亲的叔叔的第二个儿子，
多久未见，
但这时有一份亲切，
彼此说上一声新年快乐。
天还下着雨。
听得旁边有人喊道，
没点着，笨，没点着；
也听得另一边说话，拜年了啊。
我终于来到了碑前，
拜了九下，送上了花，
又压了红纸，再拜九下，
心中默念了四字，走了。
22-2
节后两个月，
摆放的菊花已经凋谢，
红纸残破风吹，
有些干净、有些安静。
知晓呼唤着再来，
细数四月的日子，
清明的到来，
按照惯例、前三后七。
只是今年今日，
防疫依然艰巨，
便不要添乱了，
再会您的安息。
走到露天的阳台上，
看向、看到远远的东方，
我知道碑上刻着名字，
遥遥九拜、回头到书房。
23-1
我说这样那样，
一步接一步，
没有回旋的余地，
然后回到了家。
因为大雨已滂沱，
就是不愿意停下，
抗拒着这样的湿冷，
然后回到了家。
明白的道理通畅且清晰，
德行只增不减，
使命的神圣成信仰，
然后回到了家。
所以为什么闪电还要轰鸣，
这般光亮刺目且难忘，
当作了惊奇，
然后回到了家。
23-2
时代召唤着独立，
不再听闻单一的奉献，
反而成就与你与他，
又何必是我家。
空旷的高楼太寂寞，
被风瞬间袭满脸庞，
走出了暖房，
又何必是我家。
宝贵的收藏是拥有，
是这般的不舍，
却也更欢心地拿出，
又何必是我家。
笋儿啊，笋儿，
已经过去冬日的安眠，
听到了声响请一夜生长，
又何必是我家。
24-1
争议是如此响亮，
眼睛一双双看着，
唇角微微动作，
可事实总能证明你是正确的。
还有谁会指责，
异议自动被隔离，
总是发自内心地拥护，
可事实开始阐述你的错误。
周期地运动，
周期地答复，
除了那可悲的事实，
还有谁能够终结这恐怖。
恐怖，恐怖，
你的心太贪慕，
又有谁从来不超速，
至少现在有了教训的泥路。
24-2
革命没有一个号角，
我吹或者你来吹，
然后开始了激荡，
激荡不留一丝平静。
请把温柔留在宿命的预演，
社会可以是完美的结构，
理想无需触碰，
现实不必质疑。
就在革命中度过，
无时无刻，
放弃了他人的改造，
于是开始革命在自身。
就在革命中度过，
无穷无尽，
忧患了理论的普世，
永远是那不满的修订。
25
今日看不见，
昨夜硝烟在弥漫，
然后说，
神色有些轻松。
话语开始卖弄调侃，
深渊总会被提起，
往往不是在地下，
而是在天上。
机械的嘶吼，
曾经那样凌厉，
此时听来成了猎奇，
噪音让人不适。
所以安静下来，
头抬起来，
一片没有了疆界的领域，
哪会急于分辨它深度、高度。
26
达瓦里氏，
为什么民族的前途是这样困难，
要逃离悲剧的宿命，
也警惕不要演出喜剧。
达瓦里氏，
谎言总是迷人的事实，
但哪怕重复万千，
恶臭也难掩它的胴体。
达瓦里氏，
历史的鲜血还没干涸，
新生的已经重新流淌，
打击着脊梁、痛还在承受。
达瓦里氏，
如果落后一步就被穷追猛打，
不是你天生的罪过，
是他们新犯下的罪恶。
达瓦里氏，
信念的可爱却也这般脆弱，
行为富有争议但坚持自我，
乌拉。
27
兰花遮掩不了它破旧，
二楼的木门在最角落。
隔绝了熙熙攘攘，
却当作商店、迎客是它用处。
只需那昼夜功夫，
擦去的灰尘重新蒙上，
所以用钥匙开启或锁起，
动作伴随那一块肮脏的抹布。
可他不会在乎，
早晨烧了一壶开水，
再也不会有声音打扰，
面对着的是一个雪白的屏幕。
答案是唯一的恒久，
从来坚定地相信着，
但有谁可以来买上什么，
空旷、眼前几块玻璃的窗户。
28
我用电烧了一窑瓷器，
颜色显得鲜艳纯净，
瓷胎还是不变的瓷胎，
窑却不再是那个古窑。
来与我争辩，
手上是一盏绝美孤品，
比不上它的韵味、
它二十四小时的汗水。
因为我的追求不一样，
有了选择的余地，
然后便只为这个目的，
不必独一无二的存在。
在手上把玩着那孤品，
带上纯白的手套，
我欣赏这非凡的魅力，
然后爱惜自己的瓷器。
29
用不止一次的头脑风暴，
然后预示接下来的生产，
现实是理想的成真，
光明是不带阴暗的纯粹。
乌托邦，召唤着你，
描绘的画卷没有唾沫的口水，
但依旧有肮脏的字眼，
先倾覆然后反对。
反对，也反对你的反对，
力量不在神圣的人，
如果需要有所服从，
会站在从不大声说话的多数。
所以现实必要那个理想成真，
不在书香的某一角落，
是火热的铁与汗，
是历史终于前进的过渡。
30
身上穿得花绿，
牵着一个大人的手，
只是到他膝盖，
一摇一摆。
被风雨吹打的，
蹊跷板已经有些陈旧，
两头坐上它，
上上下下。
或许体重还是太轻，
那个高好高、重好重，
总是像跳了起来，
然后自己凌空了双脚。
但很快重量让他踩着土地，
只听到不满发出呼喊，
那生锈了的钢铁，
几乎就要开裂。
31
黄色的沙，
找到一点绿意，
沿着寻觅，
这条路五百六十五公里。
我们从远方过来，
穿着红色衣裳，
最初的营房车，
建设驿站的家。
滚烫在手中那样持久，
久居在这个地方；
风暴从未打声招呼，
要让一切变成它。
夜间的灯火似乎在天际一方，
思念着、思念着，
所以亲手去栽下，
这个生命我给它。
32
左手一道刀痕，
还渗着鲜血，
我用双手帮你包扎，
一个创可贴。
以后右手小心些，
但不会听我的话，
长长睫毛下的目光，
看透了我左手没有痊愈的伤。
动作仔细也粗糙，
今夜的饭菜我来烧，
夏夜伴着虫鸣几步，
马上回到一个家。
当初用一个昏黄的温暖照亮，
牵着手、开门先走，
如果欢笑需要填满，
在世纪之交、还有成长。
33
这腰带重新扎紧，
手上武器双肩背，
还有一些余力，
笑嘻嘻拿上一箱弹药。
炮弹仿佛轮回，
炸响，炸响，
一分钟的轰鸣，
三分钟的间歇。
这条路一千米，
狭长更不平，
肉身独自的试验，
躲闪弹坑的一边。
剧烈运动着，
还在心中小心默念，
秒数在接近，
全连来到阵地前。
34
抬头看一眼荧光灯，
八年前刚住入的时候，
它是这样明亮，
但目光总在灯下一张木桌。
知道正常能够使用，
一切皆是崭新模样，
直到卫生间的开关不能奏效，
某日、有一盏恐怕坏了。
驱车驰向导航的五金店，
用一个小时换到，
摘下旧的换上它，
仿佛看见一个太阳。
回身在桌前静静仰望，
那灯罩已经泛黄，
只在一个角落色调微暖：
还能使用、就写下一个篇章。
35
曾经的巴拉克宰已经不在，
被称金山银山的乞丐，
嘲弄没有看见它在行讨，
只将山岳压断。
在首都的路上步行，
面包店外有个男孩，
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，
从那锃亮的大理石前站起。
你会说英语吗？
口头却是中文不自觉地流露，
然后更换着单词语气，
只明白或许饿了。
所以在麦香的橱窗前指点，
打算付出一点钱。
有个大汉偏偏要抢先，
不，不，他留下一支步枪的背影。
36
这棵树一直都在，
自从有记忆那一刻，
我想着，
或许在懂事之前也在？
什么落叶与折枝，
要连根拔起无影踪，
当走出了家门、想着，
它应该就不会存在？
恐怕有了什么误解，
问题没有随着回家找到答案，
甚至重新发了几片绿芽，
所以哀叹、有枷锁自己带上？
我问的太沉重，
看着又太不经意，
这越发生长变高变粗壮，
难道不是我的榜样？
37
当前路段限速八十，
穿过两侧云雾缭绕，
小山一眼可以望见顶，
那般静谧。
当前路段限速六十，
拱起的坡度并不陡峭，
中央开出一道水渠，
伴随流淌、错身进入隧道。
四方灯光闪烁着明亮，
绿色箭头还指向黑暗方向，
这条路长又长，
才看见椭圆的拍照画像。
凝固着难以调配的色彩，
如染料点滴扩散身与心，
阳光照着大腿上，
停车到了地方。
38
听着雨打塑料棚，
从早到晚，
车辆飞溅起路边积水，
此时此刻。
今年龙王不太高兴，
气象预示着北冷空气的到来，
但总是后知后觉已下了太久，
然后找些什么科学依据。
四周也还太寂静，
拿起黑暗模式的手机，
亮屏成了唯一的光，
凌晨三点四十六。
原来夜还有很长，
缩回初春新换的棉被，
安心闭上眼，
不需要另外曲子的助眠。
39
几天没有联系，
不在同一个城市，
相隔几十公里，
何时想过赶去。
呵笑听人声音，
偶尔你的消息，
心中尚有一阵颤动，
终究没能问出口。
还留你的电话，
拇指凌空鲜红的通话、
翠绿色的发送有些刺目，
就是不敢、不愿按下。
终于断了音讯，
只躺在二进制的世界里、
永远触手可及，
有时、有意想到他。
40
我们五点半起床，
集合在一个地方，
跑步是热身的运动，
口号越是叫喊越是有力量。
炮手瞄准射击一遍又一遍，
驾驶员开着坦克，
拐弯轻触地上旗子，
我不会将它碾过倒地。
车长的口令早能倒背，
但不会拿它玩笑，
今日的机枪拆卸又组装，
由谁蒙眼第一个上。
营长曾经说：“
我们这青春年华，
汗水换来每日虚拟地杀，
生命禁不起数字的叠加，
我们能上啊。”
41
南宋有人痴狂，
比拟魏晋二三子，
没有闲意，
泛沧浪。
那景色只将梦中藏，
当时古国沦丧，
身历沧桑，
一作潇湘。
难得岁月飞扬，
都成了骨，
今日只听琴声悠扬，
宋韵婉转宫商。
没有到个现场，
盛世英雄非太玄，
古今忧伤，
谁不爱、不去那地方。
43
矿泉水刚刚烧沸，
绿茶叶儿就在玻璃杯，
已是明前第二采，
一口鲜甜。
爱它浮沉氤氲，
今日喝的不在西湖边，
在那新昌山头上，
满目梯田。
细砂砾壤，
倒春寒过，
摘它下来，
一筐嫩芽嫩绿。
这可爱兜转到了眼前，
湿润降落杯底，
恐怕头采留下的侥幸，
方知春天只剩一月。
44
江边舀上一瓢水，
看看里面生物，
我用手指试图数清，
多少浮游。
在微分干涉显微镜上，
切换成像的明暗场，
那是一种美，
不属于我的美。
六十倍的物镜，
单单一个圆筛藻，
我说它是生命的协调，
无需意志的创造。
盖玻片不会忍心放置，
细胞质的散落等同于死亡，
我的手指失控坠下，
仿佛看见星球的爆炸。
45
浇筑一种特殊的人造，
大坝是文明的象征，
比山岳恒久，
但造物主寿数难以过百。
创造它不为显摆它，
使用它难道可以少一家一户，
水必将成怒涛，
电流窜至万里远方。
我标榜起自己，
要在混凝土中找到意义，
在钢铁巨兽间寻觅存在，
然后变身文明一个哨兵。
世界成就巡逻的疆域，
疆域是大爆炸后的膨胀，
膨胀带着一切创世的神话，
神话我那遍地都是家乡。
46
草帽顶着烈阳，
要在正午时分浇水，
皮管子直直地冲，
成排的盆景都有一米高。
就爱檵木小巧，
叶绿花白，
叶红花又红，
都是那狡黠外貌。
但将灌木成乔木，
汗水眼神不带摇晃，
平淡口中说话，
上班路上一株曾经他种下。
白丝的花瓣枝儿，
嫁接小枝红花，
然后生长变成它自己，
只留鲜红一个样。
47
走在没有一辆车行驶的大道，
空旷迎向微风，
仿佛不是人造，
这寂静带点感伤。
但还是到了目的地，
青山下的水库便等同湖泊，
只有外围的大坝诉说，
更远处乡村时光的悠悠。
忽忽半日过了，
太阳升高又偏斜，
站着等那位老人发现我，
然后与他说话。
恐怕有点讨价还价的狡猾，
那鱼儿三十、八十一斤，
大笑说着妥当，
竹竿的饵抛在水面上。
48
这碗茶喝尽又倒满，
几乎没有了味道，
但还是听你哭诉，
一遍接着一碗。
那声音有些后悔的决然：“
不是世界把我冷酷，
也许不想伤更深，
自此没有向人生答复。”
然后仰起脖子又一次喝尽，
正如同沙漠当中遇见了水，
但终究从未到过玉门关外，
黄沙的样子只是听说。
所以不再重新倒入，
洗净那闷黄叶儿的盖碗，
再放些新茶，
你尝了或许有些苦涩。
49
这张书桌凌乱有趣，
偌大世界中最珍视，
文字因而散发音乐的美，
哀歌也显露昂扬。
可有一个追悼会要先参加，
偌大世界还有其他，
珍视犹有不敢忘，
奔赴几时回到家。
就在四季如春这地方，
接续意志的流淌，
汇入涛涛长江，
席卷百年时代的风潮。
留下吧，这朽木了的书桌，
上面唐诗的字迹有些模糊，
但还能看见、看清，
从未停歇日日夜夜燃烧的火热。
50
小学时候，
很是认真地写下，
未来的梦想，
今日的憧憬。
又大了几岁，
无穷精力开始发挥，
昨夜的纸片还留在心里，
计划开始在日记中流行。
也许进入生活，
放弃如同一种解脱，
要延后、要排队，
彬彬有礼然后得意成熟。
追求安稳的职责，
但终于多线程地搏斗，
捡起一份执念不会多不会少，
不需要时间胶囊的帮助。